覆盆子蛋奶酒

嗑哥嗑上头。

出埃及记 05 (银翼杀手AU,Theseus/Newt无差)

人群在骚动,听说有领养人前来挑选合适的孩子,看上去颇有身份地位。Newt不安地抬头,他能感觉到哥哥的不耐烦,却不知道原因。Theseus感知到Newt的视线,拉着弟弟又往暗处躲了躲,经验告诉他很少有领养人愿意一起领养兄弟两个,而他绝不允许自己和Newt分开。

Newt显然也在想同一件事,因为他嗓音发颤地问哥哥:“Theseus……他们会把你带走吗?”

“只要你乖乖地就不会。”Theseus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满意地看到弟弟重重地点了点头,身体又往哥哥的方向贴近了几分。

然而这次的领养人们似乎有明确的目标,他们挑拣孩子的方式不单纯像是对待货物。被他们挑中的对象也毫无规律可言,Theseus在这间孤儿院呆的足够久,以至于见过各式各样的领养人,有只要复制人孩童做苦力的,也有苦苦找寻战争中失踪的亲生儿女的;但这次的领养人眼里既无贪婪,也无迫切,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,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运行设定的计划……Theseus直觉不安,正意欲带Newt逃离,其中一个女性领养人就在他跟前停下的脚步。

她很漂亮,卷曲的黑色长发,东方人面孔,苍白的肌肤暗示她久不见光,一袭贴身暗色长裙波光闪烁,如同传说中蛇妖的鳞片。Theseus迎上她的视线,然后倒吸一口冷气——她的瞳孔在幽暗处闪着微弱红光。

她是个复制人。

她开口,声音温柔和缓,对Theseus而言却仿佛地狱序曲:“你的弟弟真的很可爱。他叫什么名字?”

“你是个复制人。”Theseus难掩惊愕。战争之后的复制人禁令已经完全禁止了复制人的制造和使用,她只有可能是老款的Nexus-6型复制人。她应该被四处通缉、追杀,却为何来到这个孤儿院?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她转向Newt,指尖轻柔地擦过他的脸颊。Newt瑟缩了一下,无助地看着哥哥。

“别碰他。”Theseus将Newt护在身后,尽可能凶狠地威胁道。

女复制人慵懒地站起,姿态让人联想到吐信的毒蛇。“找到了。”她稍稍抬高了音量宣布道。

他们在找Newt。Theseus不安地意识到,他们要带走Newt。来不及了——

Theseus才拉着Newt跑出几步,就感觉手上一松,他的弟弟已经落入女复制人的怀抱,正又踢又打,含混地喊着哥哥的名字。女复制人轻轻叹了口气,掏出一块丝巾往Newt脸上一覆,Newt登时软倒在她怀里。

“你还是这么温柔,Nagini。要我说,不听话的小崽子们通通该打。”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粗暴地接过Newt,将他扛在肩上。Theseus绝望地冲上前,却被那个名为Nagini女复制人单手拎了起来。

“Corban,孩子是用来教育的。”Nagini不赞成地摇摇头,在Theseus后颈一劈,他眼前一黑,内心被绝望吞噬。

他还是和Newt分开了。

 

“Theseus,耐心。”他的父亲已经数次阻止探头探脑的Theseus了,“生孩子是个很漫长的过程,你要学会等待。”

“可是我已经等的够久了,Albus叔叔说——”一声响亮的啼哭打断了他。 

“上帝啊——”他的父亲长出一口气,掀开了帘子。Theseus迫不及待地跑进内室,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的母亲躺在血污中,精疲力竭,双眼半阖。Theseus心里掠过几分不详,正欲扑上前呼唤母亲,却被他的Albus叔叔拦住:“Theseus,你母亲只是太累了。”

得到保证的Theseus安心不少,转而急切地扒着父亲的手臂。他的父亲被他的动作逗笑了:“是弟弟。你的弟弟。”

襁褓中的婴儿红通通,皱巴巴的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看起来和Theseus毫无相似之处。但从今天起他就是个哥哥了。这感觉很奇怪,又带着几分神圣。

“你们想好名字了吗?”Albus叔叔问道,接过他的小弟弟,轻轻抱哄着。仿佛有魔力一般,他的弟弟逐渐平静下来。

“我们想让您来起。”父亲回答。床上的母亲睁开眼睛,“没有您,也不会有这孩子……甚至Theseus。”

Albus叔叔的表情奇特地凝固了一会儿,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:“尽管我已经说了几百次……你们是上帝给予我的恩赐,自你们诞生之日起我便深深感激上天。况且,”他竖起一根手指,正欲开口反驳的父亲忽然哑火,“我已然享受过这份殊荣。”

“可是Theseus的名字是Grindelwald先生起的——”

“他即是我。是我们一起创造的你们。”Albus叔叔脸上的表情成功地阻止了父母的反对,见话音起效,Albus叔叔双手一拍,“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为这孩子起了多少名字。”

Theseus惊讶地发现父母对视一眼,母亲的脸上泛起些许血色,她踌躇着看了一眼父亲,寻求肯定似的。父亲点了点头,母亲这才开口:“我们……我们想叫他Artemis。”

Albus叔叔沉吟了片刻,“Artemis,月亮与狩猎女神。”他的目光落在已然安睡的婴儿脸上,“纯洁,新生。再合适不过了。”他的蓝眼睛溢出泪水,Theseus喉头发紧。他不明白Albus叔叔为何无缘无故地落泪,也不明白他的父母为何要把一位女神的名字送给他的弟弟。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名字来源于骁勇的战神,并且为此自豪。可是这名字是一个叫Grindelwald的人给他起的。他是谁?为何他的父母,或者Albus叔叔从来没有提到过?

他正欲开口,眼前的一切却扭曲成无边的黑暗,吸引着他不断下坠。

 

他在昏暗狭窄的窝棚中穿行,这片地方诨名“翻倒巷”可不是没有理由的。洛杉矶的贫民窟要说与别处不同,恐怕是叠的比世界上任何一处都要高——也许比不上孟买,不过除了孟买。孟买,印度,Albus叔叔给他讲的故事已是前尘往事。许多个噩梦连连的夜晚,Newt会在哭泣或惊叫中醒来,Theseus会揽过他,一下一下沿着脊柱抚摸他瘦削的后背,他总是太瘦了,他的成长过程颠沛流离,又缺乏足够的营养。Theseus的心会因为痛苦和愧疚缩成一团,而Newt会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。Theseus会一直聆听,直到他弟弟的呼吸恢复平缓才合上双眼。有时候,Newt闹出的动静会惊动其他孩子,他们就会在麻烦找上他们之前飞快地溜出拥挤的卧房。他抱着他的小月亮在丛林般的钢筋中穿行,他们会一直在黑暗中游荡,直到找到一个足够僻静昏暗的角落。Theseus会背靠着钢铁的墙面——有时候是钢丝网,更多的时候是钢板,滑下来盘腿坐好,Newt坐在他腿上,Theseus会回忆起父母或是Albus叔叔讲的故事。有些只给Theseus讲过,有些兄弟俩一起听过,但Newt总是听得入神,孔雀蓝的眼睛一眨不眨。只有这些吉光片羽里他们是Artemis与Theseus,世界的支柱还未倾塌,他们的漫长生命尽头是希望的亮光。他们曾经拉钩,等到Newt 16岁,他们就离开孤儿院,去故事里提到过的所有地方。伦敦,剑桥,纽约,慕尼黑,孟买——

“小子,200,爱喝不喝。”独眼男人紧盯着Theseus,“奇了怪了,活了没几年,就要喝这玩意儿清除记忆,喝完了怕是妈不认。惨哦!”

Theseus甩出沾血的纸币,用街头混出来的凶狠眼神瞪着男人:“你这玩意儿最好管用。”

男人接过纸币的手微微颤抖,声音依然满不在乎:“不管用我还能好端端地卖药给你?别人早就杀回来了。”

Theseus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怀疑地接过长颈瓶,对着光转了转瓶身,茶色玻璃滤下颜色暧昧的液体。

为了Newt。Theseus第一千次对自己重复。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,等着他的18岁。全世界只有银翼杀手能光明正大地捕杀旧型号复制人,成为银翼杀手需要通过严格的测验及训练,排除一切强烈的情感,成为一架彻头彻尾的杀人机器。他对那些复制人太过浓烈的恨一定会引起当局的怀疑,如果保留这些记忆,他多半连第一轮都通不过。更何况,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小月亮是不是已经死了……人们都说旧型号复制人非常野蛮,甚至会捕食人类。当时那一群复制人明显是有组织地寻找Artemis,他们精于伪装,甚至骗过了孤儿院长……

为了Newt。

八年。Newt的容貌已然模糊,只有那双孔雀蓝的眼睛Theseus闭上眼就能看见,像寂静的夜色,满天繁星却没有月亮。

Theseus一饮而尽那片夜色。

 

冰凉的触感。纤维。一条冰毛巾正缓缓擦拭着他的额头。他警觉地睁眼,涌进的大量光线令他不由地嘶声闭眼,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过脸颊,迅速蒸发,留下冰冷的痕迹,然后被毛巾抹去。

他听到一声叹息。这声音有几分熟悉。他在哪儿?谁在照顾他?他不安地试图睁眼,眼皮却有千斤重。他右手不由自主地握拳,却落入一对温暖的掌心,十指穿过他紧闭的五指,摩挲着。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。

一只手,沿着他地脊椎向下,一下一下地划过他的背。他仿佛回到了片刻之前,但位置对掉——他成了被噩梦惊醒,被抚慰的那个。如此熟悉的节奏,如此熟悉的触感,不可能有别人。

这是他的小月亮。

他一定发出了满足的喟叹,因为对方轻轻地笑了起来。他急不可耐地睁眼,对上梦里的孔雀蓝,在能控制自己之前嘴角已然上扬,他有千言万语,可干涸的唇和喉咙背叛了他,只留下那个名字,“Newt……Artemis。”

“Theseus。”Newt的回应轻的像一声叹息。在他背上的手停了下来,不知所措般地又徘徊了一会儿,然后握住了Theseus的手。

“这是哪里?”

“我的……工作间。”Newt含糊地朝周围比划着,Theseus这才注意到四周环绕着从地板堆到天花板的藏书,他躺在一张长沙发上,裹着暖和的羊毛毯,面对烧得正旺的壁炉,Newt跪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,依然握着他的手,火苗舒适地烤着他俩,炉子上还有一壶正在沸腾的茶。

“你得好好谢谢Jacob。你忽然就昏过去了,触发了警报,Jacob来了,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他想带你去急诊,但这样我就得和你分开——我不能出去,我一直被关在这里,”接触到Theseus疑惑的目光Newt急急地解释道,看到瞬间愤怒的Theseus,男孩紧张地提高了声调,“这没什么,Theseus。我是说,这说来话长,你和我分开了所以你不知道。我也不知道你加入了银翼杀手,上帝啊,你可能死了有一百次而我一无所知……”

“所以……你就让Jacob把我带下来,借口我想参观你的工作间?”Theseus的声音依然干涩,喉咙扯的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裂开,Newt急急忙忙地起身倒茶。

“是的。这里没有监控,不过你也不能呆太久。大楼对访客关闭之前你得走。Jacob会回去修改记录,你没有昏倒,你就是正常地下来了。我是说,你自动自发地走下来,准备参观一下我的……呃……我的书,因为你从来没见过绝版书。你知道这些书早就已经绝版了么?Voldemort先生费了好大劲儿四处搜罗的,前大断电时代人类创造的财富。顺便一提,大断电也毁了大部分的书。我是说,大断电和随后的战争。”

“顺便喝个茶。”Theseus赞同道,浓茶让他的发声器官舒坦不少,终于不再抗议他的大脑自由表达自己的思想了,“Voldemort先生是怎么回事?他是那个绑架你的人么?我记得你当时是被一个女复制人带走的。黑头发,很长,皮肤苍白。像蛇。”Theseus厌恶地皱起鼻子。

“你是说Nagini?她是Voldemort先生最信任的助手,但我不怎么见到她。你不知道Voldemort先生么?银翼杀手不知道V公司么?用转基因技术拯救了世界的伟大公司?”Newt瞪大了眼睛,Theseus无端地觉得这样的Newt很可爱,旋即为这古怪的想法皱起眉头。

“我知道。我只是没有意识到——”

“V公司是以他的名字命名,对吗?”得到肯定的点头之后Newt会心一笑,“我也是过了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。”

“他把你关在这里——”Theseus的喉咙堵住了,但Newt知道他的问题。他总是知道,他是如此地了解Theseus,尽管Theseus才是那个做哥哥的,还大了4岁。

“自从我们分开,我一直在这里。我想你的推测是对的,他们确实是有意冲着我来的。小时候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推到一个白色的实验室里抽血,有几次会特别痛,而且是从背部抽的,和一般抽血不一样。抽血的时候我就盯着白色的天花板,或者白色的床单。盯久了白色会变色,或者扭曲。看着他们在我幻想中的变化是我抽血过程中唯一的乐趣。我不能尖叫,不能出声,否则Nagini或者别的什么人就会打我。后来我看了书,我学了生物,才知道他们也抽我的脊髓液。他们不给我时钟或者日历,我就靠抽血来计算过了多久。第一次抽血,第二次,第三十次……我曾经悄悄给自己庆祝了第500次抽血日,因为我猜那是我的生日。只是感觉……你知道的,我实际上不知道他们到底隔多久给我抽一次血。但那次我就是想起我们在孤儿院的时候,你给我庆祝生日。我们一起玩木马……只是看着,我假装它是真的,想象我能骑着它,你还记得吗?你在我身边,保护我,我假装从马上掉下来,你接住了我。你总能接住我。”

Theseus无言地点了点头。然后那马掉在地上,声音引来了别的孩子,他们想抢走木马,好一场混战。他想起来了。他全都记起来了。他怎么会愚蠢地试图忘记他们的一切呢?又有什么比找到他的小月亮更重要的呢?他们不应该分开,他们不能分开。

瞥见Theseus脸上的表情,Newt局促地收回手,放在膝盖上,又藏到身后,最后僵硬地站起来,给Theseus添茶。他背对着Theseus开口:“你总能找到我,我坚信不疑。但我很怕忘记你。我们分开的时候我还太小。所以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。一开始我写下来,可我的笔记本有一天不见了。我怕是监视我的人拿走了。于是我开始向Voldemort先生借阅小说,我要了更多的纸笔,欺骗他们说我是为了小说练笔。最后我在这堆旧书里面找到了当时的笔记本。但谁知道它是一直在这儿,还是被人翻阅检视之后又随意塞回了这个无人在意的地方呢?但那已经过了很久了……抱歉,我在这里失去的时间概念。直到Jacob接替Ms. Carrow来照顾我。他人真的很好,告诉我外面的事情。不过我猜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逐渐长大了,而他们没有在我身上找到要找的……无论是什么。他们对我失望了。”

“你还在为他们工作。”Theseus指出。

“啊,对……工作。复制人设计师。实际上是我主动要求的,回忆你的方式。你知道的,我怕留下文字记录,但更怕忘记你。制作回忆的时候,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忆你——当然了,会有些许改动,你不能用真实的记忆。”

Theseus长久地凝视着Newt的背影,跳动的火光中他能看到Newt的耳朵尖红了。他最终艰难地开口:“我拜访你的时候,你在制作的回忆……”

“是我们的离别。我知道我们从未有过这样的分离,但分别的痛苦是真的。”Newt埋着头把茶递给Theseus,眼睛低垂着开口,“你该走了。大楼快关闭了。”

“我留下来会怎么样?”Theseus并不知道自己的莽撞从何而来,但它就是冲口而出了。余音盘旋在他们之间,Theseus来不及收回。

“会带来麻烦。对你,对我,对好心的Jacob都是。我不能这样对Jacob。他帮了我们大忙。”Newt的声音含了些许责备。

“那么再见,Artemis。”Theseus站起身,对上Newt意义不明的目光,“怎么了?”

“……没什么。再见,Theseus。”Newt的声音又渐渐低下去,仿佛嗫嚅,而Theseus忽然理解了他没说出口的意思。

带我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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