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埃及记 04 （银翼杀手AU，Theseus/Newt无差）
四
V公司总部大楼高耸入云，不过复制人设计师另有天地——他们属于藏在大楼阴影里的建筑群，四方，低矮，毫不起眼，却是公司的核心。托Jacob的福，Theseus得以在他的带领下畅通无阻地一窥V公司的秘辛而无需出示证件。银翼杀手的身份还是过于引入注目了一些，Theseus也不想让他的个人行为和局里挂钩。他甚至无意让局里知道这次行动。
这位复制人设计师，Dr. Newt Scamander，是Jacob的朋友——起码Jacob是这么描述的。Queenie不无同情地悄悄告诉他，事实上,Jacob负责照料他的起居，并定时向公司汇报他的动态。Theseus难以想象这样的环境中生根发芽的友谊，不过Jacob一向有“一颗金子般的心”，Queenie的原话。
冰冷机械的女声告诉他Dr. Scamander已经做好会客准备。Theseus推门而入，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一片电闪雷鸣的荒原。正前方的男人背对着他，正呼唤着高空中的一只……巨鸟。那只巨鸟降落在男人前方突出的石块上，似鹰的喙亲昵地迎上男人的爱抚。Theseus对上鸟的目光，对方不安地扇动翅膀，后退了两步。
“Dr. Newt Scamander？”
男人转过身来，Theseus才意识到他不过是个男孩。不安分的褐色刘海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睛，像Theseus只在梦境里见过的海——或许还有外星殖民地的宣传片里，这也许可以解释他心里那股没由来的亲切。他脸上的雀斑加重了藉由眼神带来的纯洁天真，或许还有他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露出的和善笑容。“你一定就是Jacob的那位朋友了。”
“能谈谈么？”
“当然。”男孩向他走来，Theseus注意到那巨鸟连同整片荒原一起消失了，显露出这间斗室的原貌：浅灰色的球形屋顶，乳白色的墙壁与深灰色的地面空无一物，角落里有简陋的铺盖。方才的一切都是全息投影。
“只是不常有人来拜访我。”男孩停住脚步，Theseus这才注意到他们之间隔着玻璃屏障。
Theseus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。
“幸会，Officer TS6-3.7。”男孩——Newt略略前倾，念出他的序列号，它们在Newt舌尖弹跳的方式让Theseus第一次不那么讨厌那串局里赋予他的那一长串数字。
Theseus无言地指了指玻璃屏障。
“抱歉，但这是必要的保护措施，防止有些过于调皮的小家伙——”接触到Theseus的目光，Newt腼腆地笑了笑，“我是说，动物们，跑到不该去的地方。”
“刚才那是——”
“全息投影。真正的小家伙们在下面。”Newt示意他铺盖的方向，Theseus这才辨认出那附近有类似楼梯的扶手，他不得不克制自己别为Newt温柔闪光的眼睛沦陷。
“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？”Newt微微偏头，露出羞涩的微笑，由于紧张牙齿轻咬丰满的下唇。
“……你也许能帮我处理一个案子。” Theseus吞咽了一下，找回自己的声音和理智。
Newt 的眼神被点亮了，期待地双手交握：“已经很久没有人为了这么有趣的事情找我了。”他略略黯然地低头，复又微笑抬眼：“介意我边工作边听你说，可以吗？”
“请便。” Theseus颔首。Newt转过身，向前走了几步，房间里的灯光暗了下来。
“我保证我会认真听的。”
“Jacob说你是这里最出色的设计师。”
“Jacob是我的好朋友，因此可能不总是那么客观。”Newt没有回头，不过Theseus能从话音里听出他温暖的微笑。黑暗之中浮现出一栋二层洋房，Newt不断地转动身前类似相机的装置，给它添加细节。
“你是怎样制造出如此真实的记忆的？”洋房前出现了一个面目模糊的成年女性，一个成年男性，一个提着行李箱的男孩，和一个更小的、仍在蹒跚学步的幼儿。
“前大断电时代有种说法，每件作品里都有艺术家自己的一部分。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生活了，如果我想了解外面的世界，大多依靠自己的想象，这么多年来我也有些擅长了。不过Voldemort先生很慷慨，他允许我和我的朋友们——动物们，我是说，呆在一起，他还允许我参观他的私人藏书。作为回报，我负责制造记忆，保持产品的稳定。”Newt停顿了一会儿，Theseus看着他造出一辆灰蓝的古董车，然后那些小人们动了起来。成年男性接过男孩手里的旅行箱，放进打开的后备箱，成年女性在一旁搭手。男孩蹲下来，揽过跌跌撞撞的孩童。“复制人的生活已经够痛苦的了，它们被造出来，只为了从事我们不愿意做的工作。我很抱歉，对改善你们的境况我无能为力。但起码我能给你们一些美好的回忆，尽管是植入的，你们回想起来也会感到快乐。”
“这很好。”
“不只是好，是真实。如果你有真实的记忆，你就会有……人类的情感。你觉得呢？”男孩亲吻幼儿的额头，Theseus能看到他哭了。
“令人心碎。”Theseus示意着消失在黑暗中的场景。
“离别，但它能证明拥有，能帮助你们……更像我们。”Newt缓缓起身。
“你制造记忆的时候，使用的都是真实的记忆吗？”
“用真实的记忆是违法的，警官。”灯光渐次亮起，Newt的面庞逐渐清晰，Theseus看见他孔雀蓝的眼睛里盈满泪水。接触到Theseus的目光，Newt的脸上骤然浮现出红晕，他掩饰地低头，拇指擦过眼角。
“你怎么区分真实和虚假的记忆？如果你能看到一段回忆，你能辨认出……它是否真的发生过吗？”Theseus艰难地吞咽，心跳加速。
“大多数人都以为真实的记忆就是细节越多越好，”Newt眨眨眼，“但真实的记忆可不是这样的。它带给我们的是感觉。任何真实的记忆都是一团乱麻。我能演示给你看。请吧。”他示意Theseus落座，面对一台陌生的仪器，“现在，想着你想让我看的回忆。不用很具体，我只需要一个大概。”
Theseus怀疑地看着对面的男孩，男孩回以坦然的凝视。好吧，姑且一试。Theseus在心里默念，尽力回想着他在那个废弃工厂被击中的片刻。奇异的是，这一次他的回忆有了更多的细节，他想起他的弟弟是怎样被那群坏孩子中的领头羊挑衅，他们想夺走母亲留给他们的唯一的纪念，那匹木马，背后刻着他弟弟的生日，他是怎样气急败坏地赶来保护他的小弟弟……他的弟弟？
Newt的瞳孔放大，脸色变得苍白，呼吸急促。他的双手颤抖，几乎无法操纵机器，但在几次勉力的深呼吸之后他还是成功地暂停了检视过程。
他抬眼望着Theseus，孔雀蓝在泪水的折射下变浅，红晕之下雀斑清晰可见：“哥哥。”声音低如耳语，却不啻惊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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