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埃及记/Exodus 07 （银翼杀手AU，Theseus/Newt无差）
七
盯着看Travers办公室墙上的壁画够久的话，里面的亚当和夏娃就会活动起来，夏娃低头凝视着亚当，而亚当张开的双臂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拥抱。
Theseus无法克制自己四处飘飞的思绪，毕竟距离他结束汇报已经过了很久。他没有仔细计时，Travers的办公室墙上也没有挂钟，但现在空间里弥漫的沉默已经让人觉得尴尬不已，尽管这也在他预料之中。他跟丢了目标，前来请求与旧金山分局合作本身就够尴尬的了。然而他设想中的Travers是大发雷霆，而非现在的一言不发，自顾自转着钢笔，Theseus也只好规规矩矩地杵在原地，在双脚间来回移动重心。
感谢上帝，他古板的上司终于开口说话了，他还以为Travers已经忘了自己有这个能力了呢：“我了解了，不过这次的行动全权交给旧金山处理。”
“呃，我可以——”Theseus心里咯噔了一下，这可不是个好兆头，然而Travers打断了他：“你即刻起强制休假。”
“副局长？我——”Theseus被迫乖乖住口。
“没有理由，这是命令。现在是非常时期。”Travers的表情冷漠强硬，语气不留商量余地，“另外，鉴于你刚出外勤回来，我将你的面谈推迟到了明天。明天上午9点，西塔1129会议室，务必准时出席。”
“面谈？是关于这次行动的吗？”Theseus摸不着头脑，莫非这次行动真的事关重大，以至于要召开听证会？
Travers的眼神令Theseus琢磨不透，他停顿了一会儿，方才开口：“不，关于Officer TG3-6.2。有证据表明你们……交往过密。”
Theseus被震惊攫住，下意识张嘴，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开口：“我和Ti——Officer TG3-6.2是正常的同事关系。她一直恪尽职守，并且工作出色。我不明白——”
“你明天就会明白的。现在，回家好好休息，冲个热水澡，回忆一下你和Officer TG3-6.2的交往细节。祝你明天的听证顺利。”
Tina怎么了？他出外勤的这几天……也许有一礼拜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Tina最近在忙的案子……她说她要去见Albus叔叔，那天晚上一切正常，那就是见面之后出的事。见鬼，他们谈了什么，以至于Tina卷入了如此大的风波？她现在说不定被监禁着，Queenie说不定也被强制停职了。Theseus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直接冲到测试部门找Queenie的冲动。Travers竟然给他放假，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，起码给Theseus争取到一天宝贵的时间。Travers提到局里已经进入警戒状态，显然Tina惹上了什么了不得的麻烦。但就他进城的状况来看，洛杉矶的普通市民没有丝毫戒严的迹象，说明局里并无意将事态扩大，起码现阶段没有。那很有可能Jacob ——Queenie的爱人，作为平民依然行动自由。不管怎么样，他得赌一把。他不能一无所知地去听证会。
况且……他心里有个部分小小地雀跃起来，这个点Jacob还在上班。他可以借机见见他的Artemis。
V公司的大堂纯白一片，一尘不染。侧翼的建筑虽然没有主楼高度给人带来的压迫感，简洁到贫瘠的内部装饰却透露着拒人千里。接待员可能是Theseus打过交道的、最像机器人的复制人，除了和Theseus说话及处理Theseus的拜访请求之外，她便纹丝不动地端坐在透明显示器背后，仿佛一尊精美的雕像。她恐怕是Artemis口中Voldemort先生的得意之作，据他所知当局与Voldemort谈判中，复兴复制人生产的条件就是与前代复制人比“更接近机器”。
这样压抑的气氛里，漆黑走廊尽头逐渐放大的Jacob的身影无疑是莫大的安慰。然而走近了的Jacob脸上的表情立刻将Theseus的笑容冻结在原地。他看起来憔悴，焦虑，忧心忡忡，原本圆滚滚的脸颊凹陷下去，Theseus心下一沉。
“Theseus！老伙计，好久不见，抽根烟吗？”Theseus一头雾水地望着Jacob，但瞧见Jacob眼里的迫切，他不得不尽量自然地拍拍Jacob的肩，“当然。”
一直到他们并肩走出离侧翼有段距离的空地，Jacob才开口，声音颤抖：“他们停了Queenie的职。”
“是因为Tina？她怎么了？”
“你知道了？”Jacob惊讶地倒吸一口气。Theseus耸耸肩，解释道：“我出了一段时间的外勤，一回来汇报完就被停职了，明天去听证会。我上司说是关于Tina的。她怎么了？她还好吗？”
Jacob摇摇头，颤抖着把脸埋进手掌，重重地叹了口气，这才抬头看向Theseus：“……非常不好。她被关起来了，自从见了Dumbledor。我们……Queenie和我，完全联系不上她。你们局里也不给解释，只是一遍遍把Queenie拉去那什么见鬼的听证会。Queenie东拼西凑，大概是这个Dumbledor修改了Tina的程序还是别的什么，总之Tina已经不是Tina了……至少局里这么认为。”
“不……不可能。”Theseus后退了一步，浑身发冷。Albus叔叔，修改程序？Albus叔叔最反对的就是将复制人视为机器人，他制造的复制人不可能留下什么程序，更不用说修改了。再说，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对Tina动手？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银翼杀手。
“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。Queenie现在天天哭，她说她姐姐确实不一样了，好像变得更容易听从……人类的命令。”Jacob颓唐地望着Theseus，好像指望Theseus拍拍手将他一团乱麻的生活恢复原状似的。
“等等……所谓的听证会，是让我们和Tina接触？试探她的反应？”Theseus涌起一股愤怒，Tina，Queenie，他自己，都不过是局里的试验品，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，被摆弄，被观察，被嘲讽。
“有部分听证会，是的。Queenie还说她被强迫反复回忆她和Tina交流的细节，有个下流无耻的混账甚至想试试看这个全新的Tina会不会和妹妹接吻。”
“天杀的！”Theseus不能克制地诅咒了一句。Jacob惨淡地一笑：“Queenie扇了那个混账一巴掌，她那天是被人送回来的，昏迷着。他们对她用了电击。”
Theseus感到一股怒气直冲眼眶，他握紧了拳头，又缓缓松开。现在愤怒也无济于事。“……Jacob。”他最终只能拍了拍Jacob地肩头，以示安慰。无能为力地感觉是如此的熟悉，就像Artemis被带走的那天。
“我没事。”Jacob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“还是有些好事儿的。那次之后他们大概明白Queenie是块硬骨头，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。”
Theseus默默点了点头，喉咙干涩，说不出话。他们沉默了一会儿，Theseus漫无目的地看着灰白的天空，Jacob的视线落在远处，然后他如梦初醒般地开口：“对了，Theseus……我看了Newt的档案。”
Theseus心跳停了一拍，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……你发现了什么。”
“……是的。实际上……”Jacob憔悴的脸上多出了几分尴尬，他看着Theseus，目光又飘到眼前的水池，游移不定地张了几次嘴，最后放弃般地开口：“我知道这可能难以接受，但他不可能是你弟弟。我还没有告诉他，他显得很快乐，顺便一提，因为……你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Theseus几乎感觉不到自己麻木的嘴唇，却能听见自己下意识的回应，他仿佛灵魂出窍，一个自己浮在半空俯视着这荒谬的一切，另一个自己僵硬地对这世界硬塞给他的一切作出应激反应。
“他……你……他不是复制人。”Jacob放弃组织语言，直截了当地开口，“他被送进来那年作了全身扫描，我没有找到他的序列号。”
Theseus忽然全身一松，是因为这个……他感到如此庆幸，几乎要笑出声来。他轻松的心情一定写在了脸上，因为他能从Jacob的眼神里看见惊恐。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开口：“Jacob，我不是复制人。”
Jacob凝固了。他半张着嘴的样子在Theseus眼里着实有几分滑稽，他又好心重复了一遍，“我是人。和你一样。Newt也是。”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。”Jacob结结巴巴地开口，“你的眼睛……你的眼睛……”
Theseus知道Jacob要说什么，他的心飞快地下沉，他想出声阻止，却浑身发软。Jacob开口，宣判了他的死刑：“在暗处，你的眼睛——你真的没有注意过吗？有红光。你知道的，这是……”
“我有父母。”Theseus打断了他，“我和Newt，我们被父母抚养长大。我见证了Newt的出生。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……直到……”他的声音低下去。他回忆起他们的分别。痛彻心扉。两次。
“Newt是人，毫无疑问。他的眼睛没有红光。你——”Jacob忽然上前，Theseus下意识地架开Jacob的手，却忽然意识到Jacob在找什么——他眼皮下的序列号。他松了手，任由Jacob翻开他的右眼眼皮。
“没有序列号……你是旧型号。”Jacob喃喃道。Theseus像是被人扔进了一桶冰水，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冻结成块。他竟然是旧型号……这么多年，他都在猎杀他的同伴们。而那个带走Newt的复制人……竟然也是他的同类。
“我很抱歉，Theseus。”Jacob不知所措地退开，绞着双手，“我听说过前断电时代，有些有钱人家会订做一个复制人陪伴孩子长大，但我以为那只是什么胡编乱造的传说罢了……”
“我们没有钱……我们一直在流浪……”Theseus机械地反驳，自己也觉得借口无力的可笑。他的世界分崩离析。如果真的是这样，如果他从始至终只是一个订做的产品……
“我很抱歉，Theseus。”Jacob重复了一遍，无力地看着他。
良久，Theseus低声道：“我想见Newt。”
“什么？”Jacob不安地望着Theseus，仿佛他随时会爆炸。
Theseus清清嗓子，艰难地重复道：“我想见Newt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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